離婚訴訟中簽署調解協議的效力有多少？

調解是離婚訴訟中的必經程序，通常在法院的主持下，如果雙方當事人協商一致，自愿達成調解協議并簽字，調解協議書中后往往會載明這樣一句話“以上調解協議符合有關法律規定，本院予以確認，本調解協議自雙方簽字后即具有法律效力，同時送達調解書。”那么，調解協議簽署之后，調解書送達簽收之前，是否可以反悔呢？離婚訴訟中簽署調解協議的效力有多少？下面我們通過真實案例來了解一下。

徐女士與余先生系夫妻關系，婚后育有一子。2018年8月余先生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離婚，2018年9月人民調解員組織了訴前調解，雙方達成了調解協議，調解協議中約定了其中一套房產歸兒子所有，雙方簽字。之后，徐女士覺得調解協議中將房產贈與給兒子無法規定在調解書中，難以保障其利益，在調解書送達之前反悔。于是，調解無效，案件進入庭審程序。在法院審理過程中，徐女士改變了對離婚的態度，堅決不同意離婚。法官對于雙方2018年9月達成的調解協議的效力問題進行了詢問。原告方認為雙方在調解過程中達成的調解協議屬于離婚協議，合法有效，雙方應當按照該協議執行；被告方認為調解協議是在離婚前提下達成的暫時性約定，雙方沒有離婚，故該協議不生效。法院認為，原告與被告雖在本案調解階段達成過關于離婚、子女撫養和財產分割的協議，但調解亦屬于本案審理階段之一，當事人在調解階段發表的調解意見，不能作為定案依據。同時，婚姻關系當事人之間的人身關系，對婚姻關系是否解除，應當允許當事人在離婚案件審理中充分考慮并發表意見。2019年8月法院作出不準予離婚的判決。

離婚訴訟中雙方簽署調解協議，在調解書送達前一方當事人反悔的案件，通常有兩種意見：

一種意見認為，調解書經雙方當事人簽收后，即具有法律效力，一方拒絕簽收調解書，調解書并未發生法律效力，婚姻關系尚未解除。持這種意見的法律依據是《民事訴訟法》(2017年修訂)第九十七條：“調解達成協議，人民法院應當制作調解書。調解書應當寫明訴訟請求、案件的事實和調解結果。調解書由審 判人員、書記員署名，加蓋人民法院印章，送達雙方當事人。調解書經雙方當事人簽收后，即具有法律效力。”

另一種意見認為，雙方已經簽訂了調解協議，調解協議不得反悔，因此婚姻關系已解除。持這種觀點的法律依據是《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民事調解工作若干問題的規定》(2008修正)第十三條：“根據民事訴訟法第九十條款第(四)項規定，當事人各方同意在調解協議上簽名或者蓋章后生效，經人民法院審查確認后，應當記入筆錄或者將協議附卷，并由當事人、審判人員、書記員簽名或者蓋章后即具有法律效力。當事人請求制作調解書的，人民法院應當制作調解書送交當事人。當事人拒收調解書的，不影響調解協議的效力。一方不履行調解協議的，另一方可以持調解書向人民法院申請執行。”

這里需要說明，《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民事調解工作若干問題的規定》“第九十條”對應的是《民事訴訟法》2017年修訂后的第九十八條：“下列案件調解達成協議，人民法院可以不制作調解書：(一)調解和好的離婚案件；(二)調解維持收養關系的案件;(三)能夠即時履行的案件;(四)其他不需要制作調解書的案件。對不需要制作調解書的協議，應當記入筆錄，由雙方當事人、審判人員、書記員簽名或者蓋章后，即具有法律效力。”

就北京地區檢索的案例中對此問題也有不同的裁判結果。

賈×1與張×離婚糾紛，(2014)平民初字第4747號，法院審理過程中，經法院主持調解，原告與被告達成了協議，雙方當事人一致同意調解協議自雙方簽名后即具有法律效力。協議簽訂后，被告反悔，不同意履行上述協議。法院認為：原告與被告就財產問題達成的協議，是雙方真實的意思表示，且雙方均同意協議一經簽字即具有法律效力，被告在簽訂協議后反悔，不符合法律規定。對于雙方達成的調解協議，本院予以確認。

丁×與孫×離婚糾紛，(2014)密民初字第5998號，法院在審理過程中，經法院主持調解，雙方曾達成調解協議，婚生子由被告撫養，至丁×1年滿十八周歲之日止，原告共給付丁×1撫養費十九萬元，于2014年12月16給付三萬元，余款自2015年1月起，由原告每月給付一千元，并憑票據負擔丁X1教育費、醫療費的二分之一。但在調解書送達之前，原告因教育費、醫療費負擔問題反悔。法院認為：鑒于撫養費包括子女生活費、教育費、醫療費等費用，原告不同意另行支付丁X1的教育費、醫療費，故本院依據原告的給付能力及孩子的生活所需，在雙方調解協議的基礎上適當酌定增加撫養費的數額。法院判決：原告給付丁X1至十八周歲時止的撫養費共計二十一萬元(已付三萬元)，余款自本判決生效之日起，由原告丁×每月支付丁X1一千元。

通過上述兩個案例分析可得，個案例法院認為雙方達成調解協議并簽字后反悔無效，而第二個案例中，雖然法院認為原告可以反悔，但是判決結果參考了調解協議，對被告有所傾向。綜上所述，專業婚姻律師分析，從法律條款和立法角度來看，雙方簽訂調解協議的，在調解書簽收之前可以反悔。《民事調解規定》第十三條是對《民事訴訟法》第九十八條款第四項其他情形的補充，而該規定的立法本意是“不需要制作調解書”的情形，同時，對比第九十八條款項“調解和好的離婚案件不需要制作調解書”，而離婚調解書是對婚姻關系、子女撫養、財產分割等內容的規定，調解書的內容影響到雙方當事人今后的生活，可以得出結論，解除婚姻關系的調解書不屬于不需要制作調解書的情形。

因此，即使雙方簽署了調解協議，在調解書送達之前仍然可以反悔。但是，從司法實踐角度來看，調解協議應當慎重簽署，因為即使可以反悔，法官會認為這是浪費司法資源的一種行為，以及會參考調解協議的內容作出傾向性判決。